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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一張血盆大口正張得大大的,對着我「嗬嗬」嘶吼着。

這張嘴巴里的牙齒上血肉模糊,不知是哪位鄰居的半條小指頭,還嵌在這張嘴巴上顎,缺了一顆門牙的地方。

我一斧從對面行屍的太陽穴劈入,對方渾身一震之下,便軟軟倒在了地上。

扭頭望去,陳響東的冰鎬也釘在了最後一隻行屍的太陽穴中。

我們倆這一番戰鬥,都有點脫力的感覺,所以背靠着走廊的牆壁大口喘着粗氣。

不過這一戰之後,我們的目標已經達成,我可以到樓頂去,觀察這個城市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。

通向頂樓的安全門常年被一把掛鎖鎖住,我砍掉掛鎖的門環,拉開了通向天台的大門。

滿地倒斃的行屍都是頭部受創,所以現在樓梯間里充斥着一股難聞的腥臭氣息。

這讓我急需走到天台呼吸一點新鮮空氣。

今天白天的天氣一直都很好,萬里無雲。

所以,到了傍晚之後,遠掛在天邊的夕陽,將晚霞染得火紅一片。

要是在三天之前的任何一個傍晚看到這一幕,我會愜意的專心欣賞這美麗的遠景,體會自然的壯美。

但現在我卻提不起一點欣賞的興趣,因為只要一低頭,就能看到樓下的所有街道上,都滿是遊盪着的可怖身影。

車輛橫七豎八的停在路面上,到處都留有鮮紅色的血跡。

偶爾,四面還會傳來,不知從哪裡發出的慘叫聲。

剛才那一場與十來只行屍殊死搏殺的場景,又一次的出現在了腦海中,提醒我這才是現在的真實世界。

怔怔的望着樓下遊盪着的行屍,我終於接受了現實——世界終究是變了。

今後我必須與這些醜陋、可怖、兇殘、貪食,但卻曾經是同類的行屍共存於世間,和它們周旋、躲避、戰鬥,才能讓自己好好活下去。

思緒回到了三天前的那個早上——

「嘭…嘭嘭…….嘭……」

一陣急促而又雜亂的拍門聲響起,把我從睡夢中驚醒,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時間:東元2022年12月18日,上午8:05。

無奈的爬起身來,昨晚開始的低燒讓我現在感覺精神萎靡。

一周前,世界範圍內突發了一次詭異的細菌性流感。

一種新發現的細菌突破了以往任何有效防護措施,迅速傳遍全球。據不完全統計,世界範圍內至少超過80%的人群被感染。

這次細菌性流感的流行速度、範圍遠超以往的任何一次傳染性疾病。

但由於97%的感染者都不會有任何癥狀,僅僅只有3%左右的感染者會有發燒、咳嗽等輕微癥狀,無一例直接導致的重症。

很不幸,我就是那3%中的一個倒霉蛋。

為了避免影響社會、經濟運行,各國對於這次的細菌性流感,都非常默契的達成共識,不對這次世界性的流感大流行做任何的升級的對待。

「張正,你鬼混一夜爽了,我這兒還病着呢。特么的下午我還得參加考試啊!」

一邊大聲回應着,我一邊朝着我們三間出租屋共用的大門走去。

聽到我喊話,拍門聲不僅沒有停止,反而更急促了。

我租的房子在這個28層住宅樓的15樓。這住宅樓每層有四戶90平方的房子,兩台電梯。

其中1504號房被租房公司從房東手上租了,然後再隔成三個更小的房間分別出租,這樣他們能夠從中以價格差獲利。

通向電梯間共用的入戶大門內,一條走廊連接着錯開的三個房間,第一間住着一個南陵本地的人,名叫張正。

我住在對向的第二間,靠着陽台的第三間房子是一對大三的小情侶,這幾天去外地旅遊了。

這種出租屋大概都是25平方上下,雖然面積小,但房門、廁所、洗衣機、冰箱、電磁爐一應俱全,價格1300一個月。

對於我這種剛畢業不久的菜鳥,算是條件相當不錯了。

因為離公司近,又能做飯,所以在交通和飲食上我又省出些錢來,一來一回,這價格對我來說就不算貴了。

我畢業後,三流大學的文憑讓我無法踏過大企業的高門檻,最後在大學所處的江北省省會南陵市,找了個房產中介公司業務員的工作。

也該我倒霉,這幾年房產行業不景氣,我也只能每天混混日子。

拍門的一定是我的室友張正,他雖然是南陵本地人,但也租下個房子,我很清楚,這是為了更方便他帶妹子回來睡。

他是個健身教練,不僅帶課,還承接健身教練培訓課程銷售的活兒。人長得也比較帥,風流倜儻的,身邊的女孩沒斷過。

看張正當健身教練似乎很滋潤,能免費把身材練的那麼好,還經常帶妹子回出租屋,我不禁眼熱起來。

看到我有想法,張正極盡忽悠之能,勸我在他那裡報考健身教練,說我雖然有點微胖,但身材比例不錯,能練出來不錯的身材。

最後經不住忽悠,我也掏出了辛苦半年攢下的五千塊錢,報名參加了健身教練培訓班。

當我後來知道這一單他能提成一千塊,我讓他請我吃了一個星期的晚飯。

我在學校是班上籃球隊的主力前鋒,也算有一定的運動基礎。

而我對健身教練課程也比較感興趣,所以一場培訓下來受益匪淺。

三個月的培訓期到了,今天是周日,我專門調休參加下午的結業考試,只要通過我就能拿到健身教練證了。

這三個月在鍛煉中學習,倒也讓我有了一些健身的基礎,一身長勢良好的肥肉也減掉了一點。

沒想到臨到考試,卻染了這個倒霉的細菌,開始低燒。

下午考試需要現場做30個俯卧撐、10個引體向上、50個以上的深蹲,全都是耗費體力的動作。

擔心發燒會影響狀態,本來想多睡一會養足精神,結果就被這拍門聲給吵醒了。

來到門口,按下把手拉開共用入戶門,一個人從電梯間走廊衝進門內,直挺挺的撞在我身上,我猝不及防之下,被他撲倒在地。

看清來人的面目後,我驚恐的大叫了一聲。對方不是張正,而是住在隔壁1503的馮大爺。

平時留着滿頭一絲不苟的白髮,戴着金絲框眼鏡,和藹儒雅的大學教授。

現在卻滿嘴鮮血,面目猙獰,凌亂的一頭白髮上也沾着血,雙眼血紅,顯得恐怖異常,這雙眼睛死死瞪着我,喉嚨里還擠出「嗬……嗬…」的恐怖聲響。

這與平時簡直是天壤之別的反差,把我嚇得驚呼出聲。

馮大爺壓在我身上,雙手向著我頭臉上亂抓過來,同時張開大嘴就朝着我脖子咬來,我清晰的看見馮大爺張大的嘴裏、牙齒間鮮血淋漓。

我大駭之下倒也沒有失去理智,眼疾手快的從旁邊地上撿起一個電飯鍋鍋蓋,用力推向馮大爺的臉上。

這個電飯鍋是張正的,偶爾會用這鍋做一鍋米飯,外賣個酸菜魚、水煮肉什麼的就着米飯對付一頓中午飯,用不着的時候,就把這電飯鍋丟在走道的架子上。

平時覺得張正總是把私人物品放走廊裏面不道德,現在我卻想抱着張正的臉親一口,然後把電飯鍋當獎盃頒發給他。

馮大爺畢竟是個瘦弱的老年人,被我這一推之下身體一歪,面朝外倒在了我身體左側。我趕緊爬起身來退回我的房間門口,大聲問道:「馮老您怎麼了?」

和平時笑眯眯回應街坊問候的狀態不同,馮大爺並沒有答話,而是身體扭曲着在地上翻了一下,雙手拄地爬了起來,抬頭對着我猙獰的大聲「嗬」了一下,蹣跚着腳步快速的又撲了過來。

我心中驚駭莫名,腳下卻不停步,迅速轉身跑回自己房間,用力關上了門。門上立刻又傳來「嘭嘭」的敲砸之聲。

租房公司用料還算過得去,房間門雖然是木頭做的,但挺牢靠,雖然震動搖晃,看樣子卻不會被馮大爺推開。

不擔心馮大爺會破門而入後,我驚魂稍定,到離門最遠的床沿坐下,喘着粗氣穩定情緒,拿起手機猶豫到底是報警還是給小區物業打電話。

這時,門外拍門聲停止了,只聽得馮大爺「嗬嗬」直叫的聲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