盯着那閃亮亮的小金人車標,袁夢欲哭無淚。
明天就是元旦,新年第一天。
可她,卻禍不單行。
本已經夠慘了。
第一次追尾,還碰到了豪車中的豪車。
袁夢摟着小貓呆立着,她身上仍穿着那件抹胸白紗禮服,雨雪打在肩膀上,刺骨冰寒。
她抖得比貓還厲害……
「聞七,沒看到人都凍成什麼樣了嗎?」
勞斯萊斯后座上,男人的目光落在車窗外抖成篩糠的一人一貓身上,語氣波瀾不驚,卻染着少有的戲謔。
駕駛位上的聞七一愣,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,回了聲「是,先生」,隨即動作麻利的撐傘下車,連人帶貓「請」進車內。
禮貌周全,毫無破綻。
——-
車內
「對不起,先生,是我突然踩了急剎車,我負全責,您……」
袁夢抱着貓戰戰兢兢上了車,埋着頭低聲道歉,天真的幻想着只要她態度誠懇,修車費用賠付上,豪車車主會不會給她抹個零。
還沒等她道完歉,帶着淡淡薄荷香的暖意襲來,裸露的肩膀被重重的西裝外套覆蓋。
袁夢愣住,怔忪間微微抬眸,瞥到了男人稜角分明卻極具美感的下巴。
袁夢發現,男人下巴上,竟然有一條淺淺的溝,莫名好看。
她想仔細看一看,這豪車和下巴的主人究竟長什麼樣兒,卻在男人開口的瞬間,不由再次垂下眼瞼,不敢造次。
「你也知道全責?」男人的低音炮,震蕩着耳膜,袁夢突然有種無比熟悉的,被長輩訓誡的緊迫感。
她不由縮緊了肩膀,頭埋得更深,「嗯……是……我知道錯了。」
「抬頭。」
袁夢深吸口氣,鼓足勇氣,才敢緩緩抬起頭來。
四目相對……
!!!!!!!
袁夢傻眼,瞬間石化……
她甚至忘記了呼吸,原本蒼白的小臉兒硬是憋出了誘人的粉紅。
「喵~~」
懷裡的貓咪被她緊張的雙手捏的太緊,喵叫了一聲。
「呼吸,別憋到了。」低音炮命令道,尾音里染着笑意,語氣明顯稍緩了些。
「我有這麼可怕?」
「不是……沒有……」
袁夢找回了呼吸,卻明顯喪失了語言組織能力。
她得緩緩……
眼前的男人,不是別人,竟是她閨蜜郝靚的親舅舅,也是郝靚口中的活閻王。
靳祈。
郝靚是美院生,原本應該在學校熱火朝天的準備着畢業設計,現在卻被「發配」到了南非,就是她舅舅的手筆。
袁夢被閨蜜無數次洗腦,她舅舅久居高位,一身正氣,對待家人鐵面無私,慘無人道,是只講原則不講武德的活閻王。
她和郝靚的微信聊天記錄里,穿插着各種搞怪表情包,郝靚設計的,主角頭像都是眼前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男人。
以前怎麼沒發現,她舅舅下巴上有美人溝?
溝壑向上,漸消在男人緋紅薄唇陰影下,唇角微微揚起,高聳鼻樑上架着一副銀絲邊眼鏡,遮擋了男人晦暗不明的眼神。
郝靚舅舅,靳祈,好帥啊……
真人可比表情包好看太多了。
額……
袁夢晃了晃腦袋,強制自己左腦開機。
瞎想什麼呢?
要理智,理智!
「舅,舅舅,不,靳先生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也沒喝酒,我發誓,絕對不是酒駕,您別報警抓我。」也千萬別送我去非洲……
「我知道錯了,您修車的錢我可以賠,只是可能需要分期付款……」
袁夢低聲認錯,像犯了錯的小學生,恨不能將頭縮進西裝外套里。
舅舅?
啊,是跟着郝靚稱呼的他。
想起他那個脫了線的外甥女,靳祈無奈撫了撫額頭。
在校慶典禮上公然播放顏色小電影,送去非洲是從輕後的處罰。
看着眼前的女孩兒戰戰兢兢的小樣子,靳祈料到,肯定有郝靚這小祖宗在背後添油加醋的功勞。
罰輕了。
「為什麼叫我舅舅?」靳祈放輕了語氣,假裝不明所以。
「嗯,郝靚是我的好朋友,我們都是郁大的,我在音樂學院,她在美院……她給我看過你,您的照片。」
袁夢眨巴着大眼睛,郝靚設計的那些戴着惡魔角獠牙的男人頭像,在她腦中不斷蹦躂着,讓她莫名的心虛。
臉不自覺又紅了起來。
「既然是靚靚的朋友,那就問題不大。雨雪天路滑,能見度低,你剛剛的行為很危險,知道嗎?」
駕駛位上的聞七沒忍住,輕嗤一聲,感覺到後背老闆冰涼刺骨的目光,急忙低下頭假裝清喉嚨。
聞七腹誹,明明是先生他……
「是,我知道了……下次一定注意……」女孩兒應着,點頭如搗蒜,乖巧的不像話。
「沒受傷吧?」
「沒有……」
「那就好。可你救下的小東西好像受傷了。」
靳祈將手伸向貓咪,得到了袁夢的許可,才小心翼翼將那小可憐抱放在腿上,仔細查看後,從車載醫療箱里取出了醫用酒精和藥棉。
「幫我按一下。」
貓咪一直乖乖的, 趴坐在男人蒼勁緊繃的大腿上,直到耳朵傷口碰到了酒精,才開始抓撓起前爪,嘶聲喵叫。
袁夢急忙探身上前,幫忙固定住小東西的頭和前爪,看着靳祈動作麻利地處理着貓耳上的傷口。
很專業。
袁夢想起,聽郝靚講過,靳祈有個醫學夢,都考上了頂尖醫學院,卻因為種種原因,被迫棄醫從商,又由商轉政,並年紀輕輕就獨攬了靳家家主的大權。
郝靚的原話是:舅舅他自己被人斬斷了翅膀,就也要扼殺她自由的靈魂,處處管束她,不讓她好過,完全是個變態控制狂。
可看着眼前清冷矜貴的男人,絲毫不嫌棄貓咪身上的臟污,白襯衫袖口被隨意捲起,露出凈白手腕,白皙修長的手指撫弄着帶血的棉紗,溫柔又專註。
活閻王?變態控制狂?
袁夢覺得,郝靚的話有注水嫌疑。
「好了。暫時處理了一下傷口,保險起見,還是需要送到寵物醫院看一看。」
許是太累了,小毛糰子已經趴在男人腿上睡着,半張貓臉被酒精擦過,露出雪白鬆軟的樣子。
「啊,它原來是一隻布偶貓!」怕吵醒小東西,袁夢聲音很輕,不由露出驚喜之色,抬眸笑眯眯地看向靳祈。
女孩兒的眉眼彎彎,閃亮雙眸里似有鑽石在熠熠生輝,和今晚初見時梨花帶雨的脆弱凌亂,截然不同。
兩種樣子,他都喜歡。
他都想要。
袁夢沉浸在小臟貓變身布偶貓的喜悅中,絲毫沒發現男人鏡片後漸深的眸色,和快速滾動的喉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