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燈高懸。
薛子煜醉醺醺的從四駕馬車上下來。
隨從丙川慌忙上前扶了一把。
「本王沒醉!」
薛子煜隨口囫圇了一句,可還是倚靠着丙川歪歪斜斜的踏入了煜王府。
「今日你有沒有看到江塵那張臭臉,本王一個人,就能喝他三個來回,就憑他?嘁…」
丙川不敢多言,只能陪着說:「是,若不是今日是宮中宴請影響王爺發揮,小的都不敢估量王爺您的酒量!」
薛子煜被丙川順毛說得開懷,前腳入了府,後腳就大喊着吳管家。
吳管家此時已經在海納堂門前等了許久,見王爺醉醺醺的回來,慌忙迎了上去。
「王爺…」
煜王伸手捂住了吳管家的嘴,壓低了聲音湊到吳管家耳邊,滿身酒氣熏得人只想後退。
「本王今日高興,你…你去告…告訴王妃,明日不用為本王浣衣了。」
「王爺,今日…」
「你費什麼話,快去!」
薛子煜根本不聽吳管家說什麼。
此時此刻在他心裏,免去王妃明日浣衣的辛苦就是天大的事兒。
吳管家卻滿臉為難,索性『噗通』一下跪在了雪地上。
「王爺!」
薛子煜被吳管家跪得有些發懵,撓着頭直嘬牙花子。
「學士府今晨傳來消息,王妃生母病重,怕是撐不過今日。」
「王妃得到消息就在書房門口求您見她,可…可…」
薛子煜頓時酒醒了大半。
「可什麼?」
吳管家支吾了半天,卻依然不敢說出今日之事。
「可…可您不在府中…最後王妃求了肖側妃才出了府…」
薛子煜稍微鬆了一口氣。
沒有耽誤她回去便好。
「若王妃回府後需要銀錢或者物件,儘管給她。」
薛子煜的眸色稍有緩和,便徑直朝着暖嬌閣走去。
那是肖箬之的住處,這幾年,薛子煜不曾踏入王妃的正陽閣半步。
吳管家望着薛子煜的背影,無奈的長嘆。
「唉!」
翌日。
風雪已過,晴空萬里。
花不染站在煜王府門前,看着那棵歷經風雪的梧桐樹。
人似樹,樹如人。
前路未可知,但求去無悔。
她正了正衣袍,邁進了府門。
丙川不遠處見了王妃回府,轉身閃進了暖嬌閣院內。
「王爺。」
薛子煜見丙川沒有繼續說,就猜到怕是王妃回來了。
「王爺您去哪兒?」
肖箬之嬌滴滴的卧在榻上,披散着頭髮,分外撩人。
「有公務,你先睡着。」
薛子煜隨口應付了一句,撿了個裘襖關上了門。
「回來了?」
「是。」
「如何?」
「怕是王妃想得開,面兒上不是特別傷心,只是眼睛有些微紅。」
薛子煜聽丙川說完,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。
「念她喪母心痛,你去替本王準備些貴重物件,給王妃解解悶。」
丙川應了一聲退出暖嬌閣。
回到房中。
嬌滴滴的美嬌娘將羅衫褪去大半,露出香艷的肩頸。
艷紅的肚兜散落一半,細嫩的手指勾着最後一絲披掛,似掉非掉。
眉眼滿含**。
見薛子煜轉身回了閣中,搔首得更加賣力。
「煜郎…」
薛子煜昨日醉酒,事後全然忘記溫軟的滋味,如今見了這場面,自是把持不住。
他如餓狼一般直直的撲向床榻。
奮力的撕扯着那最後一絲遮掩。
此等艷粉場景,在這幾年,幾乎日日上演。
門外。
不知什麼時候,花不染已經站在了暖嬌閣門前。
屋內火熱男女的粗喘嬌息,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到。
那年的新婚當夜,就是如此。
屋內整整折騰了半個時辰,終於結束了最後的硝煙。
薛子煜匆匆穿好衣服,今日又是有宴要赴。
一出門,迎頭就撞見了面無表情的花不染。
他眼神裡帶着一絲慌張,卻轉瞬即逝。
「你母親的後事辦好了?」
「辦好了,多謝王爺。」
花不染冷冷的回答,並恭敬的作了禮。
薛子煜「嗯」了一聲,便想如往常一般不再理她。
「王爺,妾身有事找您。」
薛子煜定了定神,語氣比花不染更加冷冽。
「本王今日有事,回來再說。」
說話間抬腿就要繞開花不染。
可花不染卻如同一頭犟牛,偏偏又擋住了薛子煜的去路。
「不會耽誤王爺太長時間。」
薛子煜眉頭擰成了麻花。
「有事快說。」
「妾身近日喪母,悲痛萬分,可否得王爺應允,出門散心些時日?」
「這點破事也能來煩本王!」
花不染入府這麼多年,從未開口求過他一次。
縱使開口前就已早知他永遠都是這副臉色,不耐煩,厭惡。
薛子煜袖口一甩,揚長而去。
「你去便是!」
見薛子煜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,花不染閉上雙眼,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。
定了步,邁進暖嬌閣。
屋內。
肖箬之剛剛整理好衣袍。
硝煙味還未徹底消散,屋內一股淡淡的腥氣。
見花不染信步而來,肖箬之一時間有些迷惑。
「你來做什麼?偷聽淫靡之音嗎?」
說罷,肖箬之將一塊濕答答的絹帕丟進了渣斗中,滿臉嘲弄。
「我來,是想全了你的心愿。」
「呵呵…」肖箬之竟然有些發笑,她能全自己什麼心愿,一個廢物罷了。
花不染看出肖箬之的不屑,直白道:「我雖為廢物,可我這廢物卻佔著王妃之位,無王妃之實,若我願意退去,是否就能全了你的心愿?」
王妃之位。
肖箬之做夢都想得到,她過怕了窮苦的日子,怕了主子無能的生活,若有一朝有機會做正妃,她怎能不盡全力把握住?
花不染深知。
「哦?王妃之位也可說退就退?與其說這些天方夜譚,還不如等你被搓磨死的那一天來的實在。」
花不染嘴角勾起笑意,搖了搖頭。
「王府那點下作手段,搓磨不死我,既然這樣,何不做一個兩全之法,我痛快,你也痛快。」
「說來聽聽?」
肖箬之來了興趣。
花不染見肖箬之上了勾,嘴角的笑意更濃。
「我已經求了王爺,放我出門幾日。若這幾日出門,我在路上遭了難,怕是一年過後,便是妹妹的喜事了。」
大梁朝向來如此,男人後院安穩才是大事,主母,續便是了。
一年是這個朝代給尊貴女人的最後一絲體面。
肖箬之手裡捻着個翠玉鐲子,彷彿聽了個笑話。
「如若你出門幾日,真的遭了難,用不上一年,我也能有喜事,姐姐你說,是不是?」
果然陰毒。
可花不染卻絲毫不慌張。
她拇指揉了揉自己手上的傷口。
「我這些年一直在想,為何你如此恨我,我待你不薄,之前一直不得其所,今日,我明白了。」
肖箬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。
「雖然如今你爬上了側妃之位,曾經的一切好似從未有過,可我知道,你更想讓所有知道你過去的人死,如今知道你過去的人,已經沒有幾個,只要你答應與我演這出假死的戲碼,那當初買賣你的文契,我也很願意讓它永遠不見天日。」
花不染頓了頓,輕輕奪過肖箬之手上的翠玉鐲子,說話的聲調都放輕了些。
「妹妹,可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