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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-桃花債小說講了什麼-安粟小說
◈ 第7章

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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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旁的牛角杯盛滿了水,甚至還有一碗清粥和些許腌菜。
他到底還算個不錯的人罷。
對於俘虜,原不必如此優待。
楚煙額際仍舊滾燙,這場高熱燒得她舌敝唇焦。她裹緊了羊毛毯子,顫着雙手端起牛角杯大口大口地飲了下去,又喝了清粥,吃了幾口腌菜,勉強果腹。
雖好受了許多,但因沒什麼力氣,仍舊裹緊毯子蜷着了。
不久又昏沉睡去,朦朧中聽見似是陸九卿的聲音漸行漸近,「聽公子說是夜裡便燒起來的,今日一早依然不見好,大抵是風寒,你包紮好傷口,再開幾副葯。」
另一人奇道,「是什麼人,竟讓公子親自過問。」
陸九卿笑道,「一個魏俘,對公子還算有些用處,你只管盡心醫治。」
另一人應了,再沒聽見什麼話。
好似是有人進了帳,昏迷中只看見兩個模糊的人影,忽地額上一涼,繼而有什麼東西灑了上去,清清涼涼地很是舒服。
再不知何時,好像有人扶她起身餵了湯藥,口中酸苦,但因她身上不適,故而並不很清楚。
待真正醒轉過來已不知是幾日後了,中軍大帳空空的沒有什麼人,外頭的動靜倒是熟悉,兵甲走動之聲不絕於耳。
楚煙坐起身來,身上依舊裹着那張厚實暖和的羊毛毯子,但好聞的雪鬆氣已經沒有了。
摸了摸額頭,傷處果然包紮好了,燒也退去了,想必昏迷中的事皆是真實發生過。更好的是,腳腕間的鐵鏈已經不在了。
楚煙抱着羊毛毯兀自發怔,不久帳門掀開,她循聲望去,是陸九卿挑門進來,胳臂上還搭着一件乾淨袍子,見她醒來笑道,「醒了?」
楚煙便問,「大人,公子還沒有撤軍嗎?」
「若不是因你,公子早該動身了。」
楚煙一怔,隱約記起從前李胤與陸九卿飲酒夜話,似是說起過薊城的形式,說已遠征三月,王叔恐趁機有所動作,言語之間是要儘快返回薊城。
竟會因她又滯留數日。
想來還是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,需她活着侍奉。
又聽陸九卿道,「公子去了邊境巡視,約莫小半日才回。」
繼而又朝外頭命道,「抬進來罷。」
立時便有兩個燕兵抬進一方木桶,緊跟三人提着水桶次第進帳,陸九卿將衣袍遞來,溫和笑道,「你盡可沐浴,只是要快些。」
楚煙忙應了,帳內的人置好木桶便退了出去。
陸九卿臨出門前似是想起什麼,又回頭說了一句,「魚已捕來,公子愛吃魏魚,他願吃一日,你便多活一日。」
這沒什麼好歡喜的,魏魚只在魏國有,離開魏國,她依舊難逃一死。
初時李胤便說,燕國宮人婢子無數,不缺她一個。
但,但會做魏魚的,會做鄉間野味的,卻只有她一個。
她便要做旁人不能取代的。
這般想着,楚煙已沐浴更衣,不但燉了黃河鯉魚,還烙了油餅,拌了燕國沒有的辣羊肉。甚至尋了幾棵木山藥,取了根洗凈,烹了一壺清口粗茶。
將將做好端至中軍大帳的食案上,便聽馬蹄聲由遠及近,帳外燕兵恭恭敬敬喊道,「公子!」
楚煙眉心一跳,迫使自己穩住心神,拂起袍袖開始往他碗中盛湯。
少頃帳門掀開,灌進些許風雪來。
她回頭笑道,「公子餓不餓,楚煙備好了飯食。」
那人負手立在帳中,綉白鶴的大氅沾了一層薄薄的風雪,內里是束着暗硃色綉金緞帶的玄色長袍,自腰間垂下一條長長的玉訣,分明一副好顏色好氣度,卻面色不定,一言不發,叫人捉摸不透。
她心裏一緊,忙斟了一盞木山藥茶端來,討好道,「公子飲杯熱茶暖暖身子罷。」
那人睨着茶盞,「什麼東西?」
楚煙淺笑,「是木山藥根,能清口去火,我在營地發現的。」
那人不接,解了大氅隨手扔在木架子上搭着,幾步回了矮榻坐下,目光沉沉地掃了案幾一圈,頓了一頓,須臾抬眸問道,「誰叫你做的?」
楚煙心裏一沉,原是她自作聰明了,忙解釋說,「我只想拜謝公子。」
那人臉色冷凝,「不要妄圖揣摩我的心思。」
她怔了一瞬,忙取了托盤上前去端油餅與辣羊肉,她打算端下去自己吃,「楚煙不敢……」
那人拾起銀箸一敲,砰得敲上了她的骨節,她一痛忙縮回手去。
那人開始喝起魚湯,魚湯因一直在爐子上小火煨着,因而半分腥氣都沒有。他吃得算是滿意,似是隨口問道,「你說你有個表哥在魏軍當差,幹什麼的?」
提起大表哥,楚煙心頭警鈴大作,小心道,「只是個騎兵,連校尉都算不上,沒有什麼職務。」
李胤神情平淡,夾起魚尾巴吃了起來。他是王室公子,雖在軍中,吃相依然十分優雅。
再細看去,那好看的薄唇似笑非笑,句句透着意味深長,「只是個騎兵,也能為你謀個閑職?」
楚煙心裏咯噔一聲,這是出逃那夜她信口胡謅的話。那時他問,「要幹什麼去?」她說要去找表哥。他當她要去魏營通風報信,她只能胡說一通,說什麼表哥在魏國軍營當差,能給她謀個閑職。
誰想到他都記在心裏了。
那人眸色微深,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,挑眉逼問,「嗯?」
楚煙心念急轉,忙道,「是舉炊的閑職。」
那人低笑,「舉炊算是閑職?」
她的雙手在袖中緊緊攥着,硬着頭皮道,「只是去幫忙。」
那人命道,「斟酒。」
楚煙小心翼翼地斟了酒,那酒樽捧在掌中還沒有放下,便聽李胤閑閑問道,「你可知魏國為何一敗再敗?」
楚煙搖頭,她確實不知。
她的舅舅運籌帷幄能征慣戰,手下的將士皆是精兵猛將如龍似虎,她的大表哥熟讀兵法驍勇善戰,實在沒有理由一退再退。
那人飲了一口酒,嘖了一聲,「魏國是沒有人了么,竟由着一個草包做了魏王,嘖嘖,這草包如今已從大梁逃到安邑去了,聽說還要把沈復的兒子沈宴初押回安邑問罪。」
楚煙腦中轟然一響,手中的酒樽卻穩穩端住了。
那人還在感慨,「是魏國不幸,卻是燕國之幸,甚好。」
見她面色發白,他的眉眼冷了幾分,「怎麼,認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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