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8章

第9章

  「Amy,待會你去接班繼續拉琴,八點開始,別忘了啊。」
  周蘭從外面進來,甩了甩髮酸的手,連着拉了三個小時的琴,她現在覺得爪子都要斷了。
  看着許清雅還坐在化妝鏡前無動於衷,她嘆口氣走過去提醒:「你怎麼還不化妝啊,待會經理就要過來催了。」
  「馬上。」許清雅言簡意賅,目光掠過桌上零零散散不知名的化妝品,猶豫片刻,只拿了一支口紅上在唇上。
  她本來膚色就比尋常人白些,塗了口紅後,反而襯的比化了妝的還要好看,周蘭在旁邊羨慕不已:「唉,長的好就是省事,隨便畫個口紅都不知道比我們強了多少。」
  許清雅斂下眉眼,笑意浮現:「蘭姐,你也不差。」
  許清雅是最近才到夜色上班的,因為模樣好,拉的琴也不錯,這才被聘用。她人看着也不大,乖乖不說話的時候像**,周蘭一直把她當妹妹看。
  就是太瘦了點,偶爾一堆人扎在一起吃飯,周蘭飯都吃完了,抬頭過去一看,許清雅筷子都沒怎麼動過。
  「你也要多注意身體,別太拼了。」周蘭感嘆,顯然把許清雅眼底青黑當成了沒日沒夜的勞作造成的,她算是和許清雅私交不錯,知道她最近很缺錢。
  許清雅知道她是為自己好:「我知道的,蘭姐。」
  經理在外面喊了一聲,提醒許清雅趕快出來,周蘭見她出去,不免又提醒一句:「今天外面好像來了幾位大人物,Amy你……」
  對上許清雅稍顯不解的眼神,周蘭那句「要是能傍上他們也算有個依靠」這句話怎麼也吐不出口了。
  煩躁的抓抓頭髮,周蘭把沒說話的話全咽了回去。
  許清雅還在想周蘭沒說完的那句話,一走出去,就看見了熟悉的背影。
  厲則深西裝革履坐在餐桌旁,背對着她,他的前面,是撐着下巴矯揉造作擺出可憐姿態的許以彤,兩人不知在說著什麼,許以彤目光一錯,越過厲則深肩頭落在她身上。
  許清雅清晰的看清她嘴角笑容一僵。
  顯然也沒料到,冤家路窄,在這裡碰見她。
  音樂緩緩流淌,前奏過去,許清雅後知後覺,舉起手中小提琴,輕柔的曲調和着節拍響徹在廳內。
  她琴藝極好,懂點樂理的自然能聽出門道,否則,也不會讓經理網開一面招用她。
  一時之間,原本只是供作氛圍的曲調,竟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紛紛轉向視線看拉琴之人是誰。
  許以彤恨恨瞪她一眼,沒想到許清雅好像陰魂不散,在哪都能碰見她。
  今天這頓飯,還是她磨了厲則深許久才願意和她一起來吃的。
  如果被厲則深看見許清雅在這,恐怕她更要使出渾身解數勾走他。
  許以彤暗自想着,渾然不覺自己才是那個第三者。
  厲則深注意到她的走神,眉頭微蹙,眼底閃過不耐煩:「怎麼了?」作勢就要回頭看去。
  許以彤哪敢,連忙制止,心裏顛倒來回咒罵許清雅,念頭飛速划過,最終握住厲則深的手,露出甜甜笑容:「則深,我好像把包忘在了你車上,裏面還有我的葯,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去拿?」
  這謊言實在拙劣,許清雅是急病亂投醫,也不知道厲則深信了幾分。
  「則深,」許以彤聲音帶了幾分撒嬌,手心緊張的有些出汗,「求你啦。」
  厲則深盯着她看了半晌,久到許以彤心裏開始打退堂鼓,音樂到達**,人群中隱隱有了掌聲。
  他不動聲色將手抽出來,起身的同時拿了手帕擦拭掌心:「行。」
  厲則深發現自己比想像中不能接觸許以彤的觸碰。
  以至於拿葯折返回來的途中,許清雅那雙總是紅的像兔子似的眼睛突然跳入眼前,還有她總是帶着試探和柔軟溫度的觸碰,從不會讓他帶有任何反感。
  回到餐廳,位置上已不見許以彤身影。
 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:「剛才那位拉琴的人,還真是厲害。」
  「帕格尼尼的《24首隨想曲》,幾乎把小提琴所有複雜的技巧都展現出來了,可是剛才她竟然一點都沒出錯。」
  「這麼厲害的人,竟然會在這裡而不是漢諾威,真是人才的損失。」
  手機震動,許以彤的信息跳出來,說她肚子有點不舒服,去一趟衛生間。
  落座之後,侍者眼色極好的過來倒葡萄酒。
  紅色液體灌入杯壁,厲則深思緒卻不在此,莫名想到,許清雅好像也會拉琴。
  而且,拉的也很好。
  甚至讓他久違的想起某次談話,許清雅也提到過,她從小苦練琴藝,就為考上漢諾威音樂學院,但最終卻杳無音訊。
  想必,她拉的也沒有她說的那樣好。
  ——
  「差點考上漢諾威學院的大音樂家,現在竟屈尊於這麼個小地方,姐姐,你會怨我嗎?」
  許以彤擋在許清雅面前,表情天真而又殘忍的問出這句話。
  握着小提琴的手指用力到泛白,許久,才裝作不經意的鬆開: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  「不妨告訴你,其實你當時收到了漢諾威的錄取通知書,」許以彤輕笑一聲,殘忍的說出當年的真相,「你去參加考試後的第二個月,錄取通知書就到我們家了,是我幫你接的快遞,更是我以身體不好,需要你照顧的理由求媽媽讓她不要告訴你,你考上了。」
  許清雅瞳孔猛然一縮。
  當年為了考上漢諾威,她曾幾天幾夜不睡覺,只為琢磨透一些關於彈琴技巧,去參加考試沒有路費,她更是沒日沒夜的做了三份工,才勉強湊得上。
  她依舊記得自己在家天天盼著錄取通知書的,不停的詢問養母趙氏,可趙氏每一回都猶猶豫豫的掩蓋過去。
  她死了心,天真的以為自己沒考上。
  現在想來,只是趙氏心虛。
  指甲用力嵌入到肉中,耳畔依舊在響徹着許以彤令人作嘔的聲音,「我經常想,如果姐姐你去了漢諾威,會不會已經成了世界聞名的音樂家,也不會和……則深在一起了?」
  「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如果,」眼下沒有外人,許清雅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復怒火,更懶得再裝姐妹情深,直言不諱,「麻煩讓讓。」
  許以彤最討厭的就是她的裝腔作勢。
  明明什麼都不如她,哪來的底氣和她作對。
  「如果我偏不讓呢?」許以彤眯了眯眼。
  她穿了高跟鞋也沒有許清雅高,所以哪怕氣勢端的很足,無端也矮人半截。
  被那雙清冷的眸子注視,許以彤莫名有些發虛。
  「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很缺錢啊?」許以彤微抬高下巴,猩紅的唇像是吐信的蛇,施捨一般說道,「不久之後就是我的生日宴了,我給你三萬,你能來宴會上給我拉小提琴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