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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旗街道辦事處第3章 過年在線免費閱讀-紅旗街道辦事處-安粟小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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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旗街道辦事處第3章 過年在線免費閱讀

因為是剛來,秦姐並沒有給袁冰安排具體的分工,只是讓他先幫着干一些零活,熟悉熟悉情況再說。

紅旗街道是八點半上班,袁冰每天早晨都八點準時到辦公室,趁着其他人還沒來,先把衛生打掃了,然後燒上水,三位大姐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有水喝,大桶水在大院東邊的倉庫里,袁冰來之前,組織科就沒有男的,都是麻煩隔壁宣傳科的人幫忙扛水,袁冰來之後,很自覺的把這些活都接了過來。

過了幾天,秦姐遞給袁冰一把鑰匙說道:「小袁,這是郝科辦公室的鑰匙,以後你每天早晨都給他把衛生收拾收拾。」

袁冰接過鑰匙,說了聲「好」。老爸常說:吃虧是福,老媽也說:多干點兒活虧不了什麼。袁冰一直記着爸媽的叮囑,干點活而已,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
爸媽都是乾淨利索人,袁冰從小就受影響,多多少少還有點強迫症了,組織科里亂七八糟的箱子、書籍和辦公桌,袁冰早就看着難受了,找了個周末,袁冰把組織科進行了徹底的大掃除,不光把堆在柜子上和地上的箱子和書籍進行了分類整理,還捎帶着把三位大姐的辦公桌給整理了一下,看着窗明几淨、井井有條的辦公室,袁冰心裏舒服多了,這才是辦公室該有的樣子。

周一上午上班的時候,除了愣了一下之外,袁冰並沒有看到秦姐臉上有什麼別的表情,本來以為至少會表揚一下袁冰的辛苦,沒想到秦姐什麼都沒說,袁冰心裏有點失落,不是說他多麼需要領導的表揚,只是剛參加工作,還是想好好表現一下。

李姐跟秦姐一樣,進辦公室的時候愣了一下,卻並沒有說什麼,劉姐倒是大呼小叫的問道:「小袁,這都是你乾的嗎?」

袁冰矜持的說:「嗯,是的劉姐,我周末沒什麼事,就過來收拾了一下。」爸爸說過,要讓領導知道你的付出。

袁冰看了一眼秦姐,秦姐並沒有說話的意思,袁冰給大家倒上水,辦公室又陷入了沉寂。

袁冰手上拿着一份文件,裝出一副認真閱讀的樣子,心裏盤算着為啥秦姐看起來並不高興,難道她不喜歡勤快的下屬?還是自己收拾的沒有讓她滿意?或者是事前沒有經過她同意?

想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,暫且不想了,手裡的文件說的是進一步加強基層黨建示範點建設,要求各個街道都要培育一批具有特色的基層黨建示範點,評審通過之後,納入全市基層黨建示範點項目庫,用於全市黨員的教育和觀摩學習。

還有一份是市裡發的通報,給承海市九個街道和鄉鎮在市民聲平台上的活躍度排了個名,紅旗街道排在第七名,文件的右上角有街道黨工委副書記的批示:各部門工作人員要積極在市民聲平台上提意見,每人不少於10條,對口企業和社區的部門要廣泛發動企業和社區到平台上提意見,尤其要注意的是要給紅旗街道提意見,給別的單位提意見不會記入紅旗街道的成績,大家一起努力,爭取下周通報的時候把街道的排名提上去!

看來這個活躍度指的是在民聲平台提意見的數量,自己給自己單位提意見啊,還10條,不合適吧?袁冰正出神呢,聽見秦姐叫他:「袁冰,看見那個通報了吧,你負責把咱們辦公室的40條意見報上去,再發個通知,每個社區和村也必須給街道提10條意見。」

街道組織科負責管理社區一級的黨組織,這種活通常都是由組織科下通知。

袁冰拿起電話剛要給各個社區打電話,秦姐又說道:「哎,袁冰,一定要跟社區說明白,提上去的意見最後還是轉給街道自己處理,讓他們提點兒不痛不癢的意見就行了,別給自己找事。」

二十多個社區和村,袁冰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才通知完,打完電話,袁冰開始想給街道提點什麼意見才好呢,既不能空洞不切實際,又不能棘手不好處理,還真是不好弄啊!

可是這麼提意見有什麼用呢?又不讓觸及真實的問題,只看意見的數量多少,再說了,就算是根據意見的數量排名,不應該是意見越少的說明工作做的越好,群眾越滿意嗎?怎麼是意見越多排名越靠前?這不都是顛倒了?

到下午下班的時候,袁冰才想出來28條意見,實在是頭疼,去食堂吃了晚飯,回辦公室繼續想,最後連什麼「樹上的知了太吵」「街上的蚊子太多」都用上,才湊夠了40條,發到民聲平台上之後,截了個圖,明天要發給街道民聲辦公室證明完成任務了。

回到住處已經八點多,李大強正在看電視劇《某珠格格》。。。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電視台播的!

要說李大強這個愛好真是挺奇葩的,二十五六歲的大小夥子,竟然愛看瓊瑤劇,袁冰剛發現的時候,嘴巴張的能塞下自己的腳丫子,長的五大三粗的一個糙老爺們兒,看電視劇看得能掉眼淚,真是開了眼界了!

袁冰強忍着看電視畫面的衝動,低着頭往自己房間走,就聽李大強在後面喊他:「哎,冰仔,怎麼回來這麼晚啊?又加班了?一起看電視啊?」

袁冰沖背後搖了搖手,說:「不看了,不看了,你自己看吧,我胃不好。」袁冰怕看吐了,好不容易吃點飯,不能浪費。

袁冰在自己房間里坐了一會兒,就聽見「你是瘋子,我是傻子」的主題曲響起,應該是播完了,李大強關了電視,過來敲袁冰的門,說道:「冰仔,這個月的房租該交了昂!」

袁冰瞅了一眼枱曆,今天才6號,李大強這是又沒錢花了啊,上個月就這麼說,袁冰把錢提前給了李大強,結果真到交房租的時候,錢花沒了,最後還是袁冰掏錢墊上的。

袁冰從卧室里出來給自己泡杯茶,李大強斜躺在沙發上捧着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天聊的眉開眼笑,見袁冰出來,趕緊從沙發上坐起來,一臉諂媚的笑着說:「怎麼了,冰仔?遇到煩心事了啊?跟強哥說說,強哥給你指點一下迷津。」

跟李大強合租了近兩個月,袁冰算是大概了解李大強是個什麼人了,別看長的不像個好人,其實沒什麼壞心眼,心地還挺善良的,一個看言情劇能看哭了的人能壞到哪去呢?除了愛貪小便宜之外,沒什麼缺點,袁冰還發現在李大強粗獷的外表下面竟然隱藏着一顆細膩的心,他對很多問題的看法都是一針見血,還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
袁冰端着水杯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,吹散了杯口的熱氣,說道:「強哥,我今天還真遇到幾個煩心事,你幫我分析分析。」

李大強看袁冰說的認真,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,把腳從茶几上拿了下來,衝著袁冰點了點頭。

袁冰說道:「昨天我去辦公室搞了個大掃除,把東西都重新歸置了一下,本想着今天上班秦姐能表揚我,沒想到她什麼話都沒說,看着好像還有點不高興,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?」

李大強說道:「哦,我說昨天怎麼沒見着你人影,還以為你加班去了,原來你是去打掃衛生了啊,小同志態度不錯,知道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了!」

袁冰朝李大強比了一下中間的那根手指頭,表示感謝!

李大強回敬了兩個同樣的手勢,表示不用客氣,繼續說道:「據我估計,有兩種可能,一種是你們秦主任心理變態,看不慣除了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,另一種是你的做法不太合適,讓人心裏覺得不舒服。」

袁冰皺着眉頭問道:「心理變態?不能吧?」

李大強笑了笑,說道:「那是因為你剛來,不了解情況,等以後有時間我再給你細說,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。」

袁冰不解的說:「我做的不合適?打掃衛生有什麼不對的嗎?」

李大強站起來背着手溜達了兩步說:「你還真別說,雖然你是去打掃衛生了,但並不一定所有人都覺得好,你這剛來沒幾天就把辦公室進行了一次徹底的大掃除,人家秦主任就想了:怎麼個意思?你這是嫌棄組織科辦公室又臟又亂啊?是我們以前不講衛生收拾的不好唄?你一個剛參加工作沒幾天的毛頭小子竟然敢暗諷部門領導?」

袁冰被李大強問的一愣一愣的,我就是打掃個衛生而已,沒有這些意思啊!可李大強說的還真有可能是真的,回想秦姐和李姐的表情,越想越像啊!

李大強又問袁冰:「你打掃衛生之前是不是沒請示你們秦主任吧?」

袁冰點了點頭,說:「是啊,打掃衛生而已,還用得着請示?」

李大強用手指了指袁冰,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,說道:「幼稚!要不說:嘴上沒毛,辦事不牢!你在家裡大掃除都還要跟你爸媽說一聲呢,收拾辦公室當然要跟你們秦主任說了,擅自行動可是機關工作的大忌!這句話算是強哥免費送你的,以後可要收費了啊!」

袁冰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,捂着頭躺在了沙發上,長嘆了一口氣,說道:「這可怎麼辦啊?我真沒想這麼多,秦姐肯定對我有意見了。」

李大強點了點頭說道:「嗯,應該是有意見了,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,這又不是什麼大錯誤,過去這段時間就好了。」

事已至此,也只能這樣了,誰能想到打掃個衛生還能把領導給得罪了。。。

李大強又神神秘秘的對袁冰說:「哎,冰仔,別怪強哥沒提醒你啊,小心點兒你們秦主任,她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,凡事多留個心眼。」

袁冰不解的問:「小心她?」

李大強擺了擺手說道:「你記住就行了,說多了不好,哎,你們今天在市民生平台上提意見了嗎?」

袁冰見李大強不願多說,只好壓下心裏的疑惑,說道:「提了啊,我就是因為這個才這麼晚回來的,我們辦公室的40條意見都是我提的,也不知道提這些意見有啥用。」

李大強又打開了電視,這次看的是足球,只是看國足的比賽,還不如看《某珠格格》呢,起碼不用生氣,更不會因為自己也是男的而自卑。。。

李大強看着電視說道:「當然有用了,給領導彙報工作的時候就有的說了啊,今天收到了多少多少條意見,明天又收到了多少多少條意見,一共回復了多少多少條意見,解決了多少多少個問題,領導一聽就知道你干工作了啊,等到年底工作總結的時候,這可是一項業績!」

袁冰無語道:「那還是沒用啊?都不讓提真正的問題,還怎麼解決問題?」

李大強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,說道:「有沒有用不是你說了算的,領導說有用就有用,你說沒用也沒用,至於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,那就不在領導們考慮的範圍之內了。」

電視里的男足好不容易得到了控球的機會,足球在後場的幾個人腳下像燙腳似的你踢給我、我踢給你,終於被對方搶走了,後衛們都鬆了口氣,這下可以放心了,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搶不回來了。。。

袁冰開始懷疑考事業編的選擇到底對不對,雖然剛參加工作兩個月,但乾的這些工作,有實際意義的很少,就像電視里雙手叉腰,散着步防守的國足,都沒有什麼意義,最大的區別就是國足的沒有意義是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來的,而袁冰的工作卻少有人了解,每天都疲於應付上級交給的任務,乾的卻都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工作,或者說是對老百姓來說沒有實際意義的工作。

就像上周的一項工作,是統計從紅旗街道走出去的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,袁冰好奇這是幹什麼用的?劉姐小聲對他說:「這是年底走訪時候用的,很多紅旗籍的領導幹部父母都還在紅旗街道居住,逢年過節街道都會派人去探望,也算是維護一下關係,以後不管是單位的公事還是街道領導們的私事,找到這些領導們的時候也好說話。」

不光紅旗街道統計這種信息,承海市也統計,對於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,市裡也會派人慰問,慰問完領導的父母之後,再給領導打個電話,對方總會承情的,只是這麼花公家的錢,真的好嗎?

躺在床上的袁冰心煩意亂,到紅旗街道這兩個月,碰到了太多超出他認知的事,人生前二十二年形成的三觀,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,本來認為不對的事情,換個角度解釋一番,好像也能說的通,對與不對之間的那條界限越來越模糊,袁冰陷入了迷茫,可並沒有人能告訴他什麼是對,什麼是錯。

煩悶的睡不着覺,袁冰乾脆打開燈,翻開了《平凡的世界》,孫少平下礦挖煤了,放到現在,很難想像一個剛從校園裡走出來的孩子能吃的了這份苦,不過,想想孫少平上學的時候饅頭都不夠吃、襪子都沒的穿的窘境,似乎就能理解他是怎麼適應地下艱苦環境的了,起碼在這裡飯能裹腹、衣能蔽體,更何況還有工資可以拿。

袁冰想像着孫少平在地下挖煤的樣子,裝滿人的鐵籠子緩緩下降,光線越來越暗,起先還能看見頭頂的天光,到後來也沒有了,「咣當」一聲,鐵籠子落了地,孫少平跟着工友來到作業面,拿起工具開始採煤,頭頂燈的微弱燈光亂晃着,到處都是黑乎乎的,人也是黑乎乎的,精疲力竭的時候結束一天的勞作,回到地上,熱水澡也帶不走滿身的疲憊,吃飽喝足倒頭就睡,哪有什麼陰謀詭計?哪有什麼人情世故?又哪有什麼虛頭巴腦?就算有,也都被留在黑乎乎的地下了,根本進不了正在沉睡着的孫少平的夢裡,他的夢裡是田曉霞。。。

情緒漸漸平復,合上書,袁冰甚至有點嚮往孫少平式的生活,雖然生活給了太多的苦難,但依然心存感激,用自己的雙手奮力撐起生存的空間,天空雖然陰暗,心中依舊有光,在生存的極致壓迫之下,精神世界反而迸發出耀眼的光,似乎比自己這種碌碌無為而又忙忙碌碌的生活有意義的多。